纸嫁衣

• 2025-03-23 00:28:55

深夜的直播间里，林小棠举着手机支架，镜头对准斑驳的青砖墙。弹幕疯狂滚动：“主播真敢来这荒村老宅？”“听说这房子闹鬼！”她笑着拨开垂到额前的碎发，手电筒光柱扫过门楣上褪色的“囍”字剪纸，“老铁们双击屏幕，带你们看真正的民俗恐怖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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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诡声

林小棠是被外婆的遗物引来的。檀木匣里躺着一对缠红线的金镯，内侧刻着“庚子年腊月，陈氏女婉娘”，而匣底压着张泛黄婚书，新郎名字却用朱砂涂抹成团。她将婚书对着镜头一晃，弹幕忽然炸开：“后面窗台有影子！”

阁楼传来窸窣声。

三寸金莲绣鞋踩着陈年木梯的动静，一声，一声，像踩在脊椎骨上。林小棠强作镇定往上爬，手电筒却倏地熄灭。黑暗中，她闻到浓烈的纸灰味，弹幕疯狂闪烁的荧光映出墙角——两具等身高的纸人正咧着猩红嘴角，凤冠霞帔的新娘纸人脖颈有道裂口，露出里头焦黑的稻草。

“家人们这是节目效果……”她干笑着后退，脚跟却撞到硬物。回头刹那，直播画面突然卡顿，千万观众只听到一声凄厉尖叫，再恢复时只剩满地翻滚的手机，镜头最后定格在纸新娘空洞的眼眶里一抹反光的泪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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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旧债

村口老槐树下，九十岁的陈阿婆捏着婚书浑身发抖：“婉娘是庚子年腊月吊死在阁楼的新娘，她夫家拿活人配了阴婚！”原来当年陈婉娘被强嫁给暴毙的孙少爷，合棺那夜她却挣脱绳索，用金簪划开喉咙，血溅在纸扎嫁衣上成了咒。自此孙家每逢闰年便横死一人，直到家族败落。

林小棠摸着颈间外婆留下的金锁，猛然想起外婆姓陈。

祠堂供桌轰然倒塌，牌位簌簌抖落灰尘，最末一块赫然写着“陈婉娘”。手机自动播放起一段尘封录音，沙哑女声混着唢呐哀乐：“替死鬼来了……纸人点睛就能换命……”弹幕有人尖叫：“窗边纸人在动！”林小棠转头，只见纸新娘裂开的唇角正缓缓淌下鲜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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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焚咒

阴风卷着纸钱扑进祠堂，供烛绿火忽明忽暗。林小棠攥着打火机冲向纸人，却瞥见镜中映出诡异画面——自己竟穿着血染的嫁衣，而身后真正的陈婉娘正将苍白手指搭上她肩膀。弹幕疯狂弹出老用户ID：“孙少爷1939”“孙少爷1951”“孙少爷2023”……

纸新娘突然裂成碎片，焦黑稻草中滚出枚生锈金簪。林小棠抓起簪子刺向镜面，碎裂声里传来凄绝呜咽：“你外婆替我挡了六十年，现在该你了……”无数苍白手臂从地板缝隙伸出，弹幕最后一条是血红大字：“吉时到，迎新娘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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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残影

三天后，搜救队在老宅阁楼找到昏迷的林小棠。她手中紧攥着烧剩的半张婚书，新郎名处的朱砂痕诡异地晕染成“林小棠”。抖音上疯传着当晚录屏，有人逐帧放大画面：在纸人碎裂的瞬间，直播间背景里始终站着个穿嫁衣的女人，她的金锁和林小棠的一模一样。

而最新视频里，康复出院的林小棠对着镜头微笑，颈间却多了一道朱砂画的细线，像极了婉娘婚书上被抹去名字的痕迹。